灰被生下来以后，身体的成长速度就比普通人缓慢了不少，到二十岁的之后还依旧是幼女体型，根据仪器计算最多只能长到一般人十七岁的体征。因此受到了不少人的嘲讽和冷眼相待，尽管母亲一直安慰她，父亲也为了她处死了许多胆敢说闲话的人，但是她仍然非常自卑。
继承了母亲体质的她，天生就具有强大的战力，于是某一天，她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离家出走了，为了逃避追捕，她离开了城市。
只是到了外面之后她才明白，外面的世界，多么难以生存，随便出现的一头魔物就需要她进行一场血战，更不用说战斗还会吸引来更多的魔物，也才两三天，灰就被逼遁走了数次，身上的补给用的见底了，渐渐地也迷失了家的方向。
躲在洞窟里的她，抱膝蹲着无声地哭泣了起来，不断责怪自己竟然因为一些任性就将要白白地葬送掉自己年轻的生命。她可以想象到，她的身体会被撕裂，尸体会被啃食殆尽，但又因为自身强大的恢复力，自己将在彻底死亡前不断反反复复感受着被撕咬吞咽的痛苦。
不知不觉天黑了，灰抬起头来，才发现是一只狰狞的头颅挡在了洞口，巨大的怪物站立在风雪中，腥臭的吐气灌满了灰的藏身之所。
“不，不要。”原本至少还有一战之力，或者也可以选择逃走，可被对于死亡的恐惧支配的她，跌坐在地，只是难看地向着洞窟深处爬去。
无视了她的哀求，怪物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猛然将洞窟前段的地面连带着人一同吞入了口中。
失去了一部分支撑的洞窟开始崩塌，在死亡前，灰可能只有酸臭的胃液与她作伴了，那真是最糟糕的地狱。
这样想着，可是浑身被腐蚀焚烧的感觉迟迟没有到来，相反耳边传来剧烈的风雪声。
“嗯？”灰微微睁开眼睛，一个年级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大叔一只手提着她，没有借助机甲和其他装备，就那样凌空而立，手握着一柄木剑，与魔物对峙着。
不可思议的是，没有太多智慧的魔物，发出了原本只会对本能感到恐惧的存在才会发出的威胁低吼，犹豫不前，甚至还在缓缓后退。
“怎么会，一个人类而已，就能让一尊魔物感到恐惧吗？”灰心中升起了疑问，于是更仔细地端详起了男子的侧脸。
棱角分明，还留着一些邋遢的胡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上去更显老气了一点，他的目光有些涣散，瞳孔中没有焦点，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些许不详的气息集聚在他背后，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都是你们的错，杀死，杀死，杀死，全部杀死，魔物，都要死。”
就当魔物的身影就快要隐隐约约消失在风雪中时，这个男人他动了，用灰看不清的速度，斩断了漫天飞舞的雪花，斩断了风声，世界为之一静，是寂静，也是静止。
隔着雪幕，传来巨物倒地的声音，还有血肉滑落的声音，以及汩汩的流水声。
“好，好厉害。”灰小眼睛睁得大大的，忍不住发出了称赞。
大叔夹着灰缓缓落地，两只手抱起放下，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走了，背后的虚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等等！”灰试图喊住他，可是对方却置若罔闻，身影逐渐消失，只留下地上时断时续的脚印，还有一柄斜插在雪地里的木剑。
“我都说了，等等啊！”灰赤着脚追赶了上去，双手抱起木剑，伸出一只手尝试着想去拉住他的衣角，可却总是刚刚好够不到，衣角在风中就像一根逗猫棒不断戏弄着自己，灰再一次对自己的体型感到了绝望。
也不管这位神秘人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反正也无处可去的灰就这样吊在他的身后，对方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应。
这一走就是数天，两个人的体力都非常惊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不吃不喝地行走着。
途中遇到的魔物，都被男子漂亮利落的瞬杀了，这个时候灰才意识到不管有没有剑对方都强大的惊人。偶尔遇到被魔物袭击的小队，男子也会出手相助，不过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争夺猎物，但即便这样男子也受到了不少人的感谢，由于他本人几乎就像是具行尸走肉一样，每次出手之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人们自然而然把礼物全都交给了尾随在身后看上去就像是男子的女儿的灰。
但唯独可怕的是，伴随着男子的每一次出手，他背后短暂出现的虚影就会凝实一分，就像是有一只魔鬼附在他背上驱使着他，随时欲将其取而代之。
就这样，两个人走过了一片又一片区域，却始终远离着城市，渐渐地，有一对父女组合在野外神出鬼没猎杀魔物的传言在各个城市之间传开，有不少媒体开始派出记者跟随外出的小队冒险，希望碰碰运气遇上他们。
不管巧与不巧，寻找他们的人多起来了，即便再怎么行踪缥缈也迟早会被人找到。
灰与男子的照片和录像被人陆陆续续地报道出来，由于两人实在是太过邋遢了，大多数人都没有认出他们的身份，可是他们的家人，却已经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
对此毫无所觉的两人，继续着他们的旅行。
入夜，男子随手在山壁上开了个一人大小的洞，一个人钻了进去呼呼大睡了起来。已经习惯了他的这副样子的灰，重重地将小山一样的大包从肩上卸了下来，这个包看上去就像座小山一样，里面装着一路上收到的各种谢礼，当然这个包本身也是谢礼的一部分，还有灰现在身上穿的不合身的大袄也是如此。
灰把包堵在了洞口，自己则是钻进了男子的怀里，身体娇小的优势终于在此刻发挥出来，不过对于男子而言也就是晚上睡觉多了个抱枕而已，并不排斥。
洞外，依旧是风雪连天。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终于离开了这片极寒之地，视野中的草木渐渐多了起来。
依靠别人赠送的指北针和地图，灰知道他们现在距离北之森已经有些接近了，这让她有些吃惊，因为从西之国到北之森有着相当长的距离，普通人走上一辈子都不可能到达。
不过略作思索了一下灰就明白了其中缘由，古怪应该是出在男子的步法上。最初相遇的时候灰就觉得很奇怪，对方明明看上去走的很慢，可是自己就算用跑的也追不上他，就像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定距离一样。灰一开始认为是对方用灵力隔绝了自己，可是在男子停下休息的时候，自己却可以确实地触碰到他。于是灰开始照猫画虎地学习起了对方的步法，神奇的事情便发生了，在行走的过程中，灰渐渐追上了他的脚步，甚至有时候还调皮地赶超到他前面去扮个鬼脸，不过男子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就是了，这样一来二去便感到了乏味，而且对体力的消耗极大，即便是灰的体质也不敢再乱玩了。
在古代，有着一门叫做“缩地成寸”的玄妙步法，能够让人迈步间，斗转星移，灰相当确信对方使用的就是这门玄法，而且能够融入到日常的行走中，一定已经是融会贯通了，而自己也是机缘巧合下算是偷师到了一点皮毛。
...
与草原和丘陵居多，拥有发达的洗脑媒体的西之国不同，北之森的土质更加肥沃，森林植被众多，区域之间不会出现极端的气候变化。人们也不是生活在城市里，而是居住在林间，房子零零星星遍布在森林的四处，就像是童话里的精灵一样，过着与自然合为一体的质朴生活，自给自足，丰衣足食。更可贵的是，这里拥有天然的结界，不用担心魔物的袭击。
来到这里之后，随着战斗的停歇，魔影也不再出现，造型邋遢的大叔渐渐放慢了步伐，停下休息的时间也变多了，偶尔目露思索之芒，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事情，这理应是件好事，但是灰却有种预感，也许他们的旅行就将抵达终点，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些不舍，如果，如果就这样两个人一起走下去的话，是否能一起走到白头。
河边，男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任由灰为他清洗头发和身体，这样看就像小女儿在照顾老年痴呆了的老父亲一般。男子除了偶尔会魔怔一样念叨几句，几乎没有办法与人交谈，不过算是默认了灰的存在，对于灰的搭话也会嗯啊回应一下。
由于就要不可避免地进入有人烟的区域了，灰不得不为男子整理一下外表，剃掉了长长的胡须和邋遢的头发，连衣服也换了一身，看上去也算人模人样，稍微也有点俊朗。
“看上去还不错，不过你得有个名字才行，我问了你许多次你都不肯告诉我，那从今天起，我就叫你默吧，谁叫你总是沉默不说话呢？”灰又像往常一样自言自语了一番，眼中有些小得意，就像是通过耍小聪明得到了自己心爱的事物。
...
大雨倾盆，默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一步一顿地走着，个子矮小的灰不得不踮起脚，把手伸得老高，才能把伞撑过默的头顶，自己身上的衣服则是被吹来的风雨打湿了，娇小的躯体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
艰难地步行了许久，终于遥遥地望到了一户人家，在灰的引导下，默和她一起来到了竹屋前，竹屋的主人老早也发现了他们，撑着大伞跑出来接他们。
“噼里啪啦。”炉火燃烧着，把靠在近前取暖的灰和默的脸照得通红，湿哒哒的衣服挂在墙的一侧，现在的灰身上只穿了件内衣，默则是赤luo着上身。主人拿来毯子披在两人的身上，还端来了两杯驱寒的姜茶。
表示了感谢之后，灰与主人闲谈了起来。
从竹屋主人的话语中，灰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比如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也算是北之森的范围内，不过较为边缘，同时也是普通居民的居住地，森林的深处，据说居住着守护整片北之森的贤者，其年龄已经无法计量。
北之国在北之森之外，环绕北之森建立起了无数城市，给人的感觉既像是拱卫，也像是隔绝，森林内外完全是不同的世界。由于灰和默是从最西侧的无人地带穿梭过来，一路上都没遇到边界线之类的防线。
“每一代的森林使徒都会代替森林贤者前往北之国任职，官职或大或小，直到这一代，因为身份比较特殊，当上了女王，因此牵动了不少人的心弦。许多年轻人尝试着离开森林，想要去外面更广阔的天地谋求发展。像我这样没用的老家伙，不太懂得变通，在我的人生里，供奉世界祖树就是我的天职，我出生在这里，我的生命和躯体也会完全奉献给这片森林。”
老人侃侃而谈，言语间有种说不出的寂寞。老人膝下有不少子嗣，但却都离开了这里，老伴也在前不久病逝了。
“因为离开的人太多，森林终于动怒了，离开森林的人再也寻不到回家的路。”老人神色中有些惋惜。
虽然灰完全不认同森林会动怒这种迷信荒唐的说法，不过为了尊重老人，还是选择静静地听下去。
“我会毫无顾虑地接纳你们两个陌生人，是因为我相信被森林认可的人，一定值得我去这么做。容老夫问一句，你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老人似笑非笑地盯着灰，那双沧桑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的心思全部看透一般。
“他...他是我的...丈夫。”在吐出“丈夫”这个字眼的时候，灰羞得想把自己埋了，不过一想到最近默的神智似是有点开始恢复了，心脏突然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生怕这个谎言一下子就被人拆穿了。
“哦呵呵，看来老夫的眼光果然没差，虽然体型差了很多，但是确实很有夫妻相，要照顾这么一个傻大个真的很不容易啊，如果不是真心爱着，又怎么会这样不离不弃呢。”老人欣慰地笑了，摸了摸自己胡须。
默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灰，却什么也没有说，然后，他露出了这一路上以来第一个微笑，外面的风雨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什么也听不见了，在灰的眼里，只剩下了默。
“这算是默认了吗？”灰这样想到，神情有些扭捏，就像是刚过们的小媳妇一样。
入夜，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床榻上，坦诚相待，背靠着背，默早早沉沉地睡去，灰翻过身来，把身体尽量贴到他的背上，感受着默身上的火热，灰握起默宽厚粗糙的手掌向着自己的下体伸去，轻轻抚摸，来回摩挲，另一只手掩着小口，但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声音从指缝中溜了出来。
随着脊椎传来的一阵电流般的酥麻，灰的娇躯软了下来，下体湿漉漉的一片，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和满足感交杂在一起缠绕在灰的心头。
...
对老人撒谎说来到森林就是为了治好丈夫的疾病，居住了一段时间后，告别了老人，顺着他的指引，两人前往森林深处，在那里，居住着传说中活过了千年的森林贤者。
“最近森林深处也不太平了，你们自己小心。”在离开前，老人郑重警告了一番。
灰牵着默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坚定地向着旅途的终点迈进。
她的心中有一种预感，到了那里默就能完全恢复了，只是恢复之后的他，还能或者还愿意认出自己吗？答案也许是否定的，但这并不妨碍灰做出选择，如果可以的话，灰也更希望默能够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地方去，那里一定有很多，很多爱着他的人，等待着他的归来。
所以，灰不会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强硬地把默留在身边，哪怕，哪怕，心里真的很不想失去现在这样的日子，灰也会真心地祝愿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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